满口话(奥运点评之一)
沪语的常用语汇里有这么一个比喻句,说是:“满口饭好吃,满口话不好讲”,这里的“好”和“不好”其实分别是“容易”和“不能”的意思,整合起来,这句话的寓意就是劝人说话做事要留余地,不要把话说死,以免因预测和结果相背离而让自己陷于难堪的狼狈境地。由于是老古话,是经验之谈,所以,许多上海人都在长辈的教诲下养成了说话做事留后路的习惯,社交场合上便很少出现北方汉子习惯的拍胸脯表决心的举动。这是江南民俗普遍雷声小,雨点大的特性之一。
近年来上海老龄化日趋严重,许多竞争性岗位不得不大量引进各地来沪人员,媒体单位是一个重点,并由此改变了一些上海本地报纸长期来养成的地域风格,行文委婉和留后路的稳妥政策就大打折扣,报纸上就经常出现大话满天飞的景象。
昨天,《晨报》体育版奥运专栏有一篇反映运动员热身准备工作的现场报道,标题赫然是《只要中国“太阳”照常升起,对手万难抢戏》,文章把前奥运400米游泳冠军孙杨比作“中国太阳”,夸奖了他和他的团队准备工作的仔细,描述他和团队对赛果自信满满的情状,并由此得出结论,明天只要孙杨上了泳道,任何人的追赶都是徒劳的。我当时就觉得那女记者的报道把话说得太满,这会增加运动员的负担,也会在一旦赛果与预测相悖时让自己陷于说大话的狼狈境地,这种语调既不专业,也不是上海记者的说话风格。
不能不说,我的预感有时万分灵验,今天打开赛况报导,孙杨在400米决赛中负于澳大利亚霍顿屈居亚军的消息赫然头条,而“屈居”两字则分外刺眼。
其实我也希望孙杨能胜,但要是由我来做赛前预测,则绝对不会把赛果说死,要是比赛真的没有悬念,那就没必要比赛了。满口话是体育竞赛的大忌,别称“乌鸦嘴”,在足球,则称为“贝利嘴”,都是让人极其讨厌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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